背设:
宇宙战争逆向刺激生命体膨胀,现有的资源无法同时养活所有种族,各星际之间开始迁徙跨种族融合并相互排斥,为竞争资源开启了几百年的漫长争战,最终在谋求共存的前提下,星际共同体产生了一种特别残酷,不可违逆的甄选机制称为Select-6。有机幼体从出生到死亡受到严格筛选监控,每隔六年进行一次测试,合格继续活下去,被判定淘汰的则转化为清洁能源,当然,出生就有疾病,不健全的婴儿直接灭杀。
无论哪个种族的测试标准都是基于自己种族而定,既达到了削减目的,也不会让一家独大而维持动态平衡的菁英策略。
夜兔族神乐的三观和普通夜兔族人不一样,但是测试系统是符合普通夜兔的脑回路,所以如果她去参加Select 6,一定会被系统判定为劣等夜兔而淘汰灭杀,这点,她的父亲、兄长都很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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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槭子]
无聊的你,来陪我喝杯咖啡,一起听听故事吧?
我,18岁,美术联考生,为了逃避将要到来的第3次Select-6,决定在今天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远离闹市来到这家咖啡馆。
——外界称之为“冢樱”,弥漫出死亡的气息。
门前两株花色如雪的八重樱无人不晓,樱吹三月赏花饮酒的几千年传统,在特殊时代背景下被当作陋习弃如敝履,大量山樱遭到砍伐,私人拥有大型观赏性植物视同违法。
政府倡导极简主义,酒精和药品成为严格管控的官家之物。
这家咖啡馆门前盛开的八重樱,彰显出它背后势力的深不可测。
一边临摹室外景象一边发呆,我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,打量匆忙来去表情茫然的生命载体。
乌云遮住了荒域,江户,已多年未见阳光。
这里每天不停迎送吐呐,很多人永远没有再回来,时常有执行者在咖啡馆当众抓捕击毙“逃测者”,鲜血和死亡每日上演,“冢樱”——简直就像撒旦的往生坟墓。
作为美联考生,事实上却没有任何天赋,受家人厌弃,糟糕透顶的短暂人生,还有几个月属于我的Select-6丧钟即将敲响。
不想被判定“劣质”、“失格”死在检测台万箭穿心之下,起码希望选择体面的死亡方式。画完八重樱的写真,我打算在这里结束自己生命,被门口飞驰而过的车辆带走,生前最后一幕是飞扬碎樱,壮烈得像个在吉野山下自戗的武士。
咖啡馆老板的突然出现,打乱了我寻死的计划,可能他从我作画中途就已经看出端倪,我却丝毫没察觉到他在身后站了多久。
“你的画,欠缺颜色。”
“眼睛不好可以捐掉。”虽无天赋,我却厌恶旁人对作品指手划脚,画布上明明堆涂了厚重的色彩。
身后那把声音轻飘飘的:“你堆涂上去的东西只能称做染料。”
——他能够看穿我的心思吗?
转过头刚准备骂人,我却闭上了嘴。
比脸更先揪住我心脏的,是那双像狼一样幽绿的眼睛,男人,却长着毫不相衬俊秀的脸,周身散发出死亡气息。如果不仔细看,绝不会发现他浓密刘海下漂亮的左眼其实是义眼。
我为方才的失言感觉到困窘,他却似乎不以为意。
高杉晋助,“冢樱”很多未解谜团中的一个。
——这家咖啡店的老板。
“想不想听个故事?”声音没有任何情感的寡淡。
为什么不?带着故事黄泉路上我也不再显得那么无聊。
来这里的人都很尊敬高杉先生,按Select-6的人类筛选规则来说,他已经不再属于“年轻”的范畴。
这个世界除了每6年一次的失格筛察,还有种潜规则7-Percent定律,当判定你的体能、心态总比前次鉴定下降7个百分点的时候,系统会自动给予死亡判定,因此被排除的生命体数以亿计。
变弱、变老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的,“衰退=废物”这种理念已经在末世人群中根深蒂固,能通过4次、5次以上Select的已经是种族绝对菁英,甚至一方特首。
高杉买下了我不成器的画作,代为画金,允许我从往来人群中任意挑选一个,而他将毫无保留告诉我他们背后的故事。
咖啡馆内往来基数非常大,这个诱人的条件引起我极大猎奇心理,暂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。
他允许我在咖啡馆里打工,闲暇的时候可以画画,如果Select-6到来之前我还是决定去死,他绝不阻拦。
我开始尝试白天在咖啡馆工作,打烊之后,晚上趴在狭小的阁楼上作画,很遗憾,画技并没有提升,全然无法找到突破的窍门。
每隔几天,咖啡馆会示意暂停营业,仿佛等待一个故人的到来。
清场后,我于阁楼回避。
高杉会在楼下枯坐,不知道来的人是谁,隐约听到清越的青年男性声音,就像凉风吹过树冠。
在咖啡馆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和信笺。
高杉懒洋洋的声音:“啊,这些都是客人的纪念,存放在这里亲人过段时间来取”。
然而我看到的只是无情变黄直到掉落,被风吹走。
这个末世,生命的消失从不会有人留意,更不会有什么灵堂、送葬这种浪费资源的产物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连医院都已经不再欢迎普通人,比起治疗,他们更倾向于让你在知情放弃书上签字,然后把你打包送往太平间。
时代的价值观如此扭曲,让人绝望的末世。
我在这间咖啡馆里,做烘焙咖啡豆和打扫卫生的简单工作。
偶然发现仓库内通往一间地下室,我十分不安,然而高杉告诉我其实都是他亲友的纪念,他那天看上去心情不坏,带着我走进了地下室,让我随便看看。
也许是我死期将近的缘故,他对我并不怎么设防。
地下室的面积不大,前后十几平方,堆放着很多未拆动的行李箱和杂物。
墙上悬挂各种各样,或黑白,或彩色的相片,一个金发女孩怀里抱着小男孩,清秀的小脸蛋上是绿葡萄样的眼睛,很像……
我偷偷瞄一眼高杉老板,小心斟酌着字句:“高杉先生的……家人吗?”
“是啊。”
“那怎么从来没在咖啡馆见过呀?”
“你问我的妻儿?”高杉手指轻轻摩挲相框,微笑起来。“他们怕吵,几年以前,就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了。”
那份温柔,和平日里看到的高杉不太一样。
垂下头,我的视线又被桌子上另一张女人的照片吸引,稀有的粉橘色头发,笑靥灿烂,可以称之为夺目的漂亮。
桌子旁边立放着很多画作,完成的、亦或未完成的,那是我低劣水平所不能企及的高度,里面有悲伤、有期盼、有挣扎也有守护。
“都是她画的,这孩子很有灵气吧?”
我点点头。
“她是一个夜兔。”
“哎?!”
和世间的价值观相悖,在我所知范围内夜兔种族是极端暴力的好战份子,怎么可能是一个有着如此温暖笑容的女人。
简直就像落在废墟里最后的阳光。
我唏嘘着,向后靠去,手肘碰到一把匕首,阴暗的地下室内孤寂渗出寒光。
“所以……她是被这个世界排除了吗?”我的声音低落下来,小心翼翼的问。
老板点点头,又看着我摇了摇头,所以关于这个问题,我没有得到答案。
墙壁上还悬挂着每两年整个江户只会签批一张的“免测证明”,这是“生死免许特赦证明”!我呆住了,全身的血液瞬间倒灌!
——这个免许证明到哪都会引起种族战争,怎么敢!如此随意挂在这个咖啡馆的地下室里!
高杉听完我的疑问,发出一连串大笑:“会有的,倾全城之力不敢夺取的东西,就像坐在权利顶端也留不住的人。”
我行使了和老板约定的权利,想知道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。
高杉收敛起笑容。
“也好,我正巧到了爱唠嗑的年纪。”
——用一杯咖啡的时间陪我说说故事,代价是每天晚上咖啡馆收店的工作归我了。拍着胸脯说我不需要报酬,只想听听背后的故事,鬼知道自己打算活多久呢。
高杉笑声很好听,轻飘飘的。
他的指尖常年留有咖啡豆的余香,对豆子品类、香氛的选取严苛,精确足以到克数。
于是,便开始了每天晚上打烊后喝一杯咖啡一段故事的时间,故事主角就是。
——照片里笑得灿烂的女孩,和她的……哥哥。
今天的你,也来听我说故事吧?
tbc.